归来的战俘

归来的战俘

第三十二章 有神明,大汉奸终遭恶报

作者:刘瑞成      字数:5045

发布时间:2020-12-17 10:05

    清明节前夕,柴松茂带着家人回到潮白河扫墓,晚上住进了盈州的柴家公馆。

    “机会来了!”

    得到消息,第二天一早,安有福立即拎上礼物上门求见,并使出了“蜘蛛” 的看家本事,百般讨好柴家人。

    “大‘收儿’好,大奶奶好,六奶奶好……”

    也不知是啥辈份,每人一份礼物,只要能拍上马屁就行。

    “快坐下,小伙子,上茶!”

    再见安有福,“烟袋盒啵儿”脸上现出了难得的阳光。

    柴松茂则虎着脸端着架子,一声不吭地坐在太师椅上。如同安有福长着渗人毛,他目光如炬冷冷地、像审视着犯人一样盯着他。

    “他爸,今个儿,你不是要见刘方洲他们吗?刚才来电话了,都在县政府等着你呢,还不去呀?”

    唯恐有所差池,“烟袋盒啵儿”急忙打发柴松茂出了门。

    “娜娜,我们上街上转转好吗?”

    趁着老柴不在身边,安有福缠上了柴安娜,磨磨唧唧地要约她出去遛遛。

    “我还有事儿,不想去了……”

    柴安娜略微有些紧张,眼角斜着大太太的脸色没敢答应。

    “去吧去吧,看个电影啥的,早去早回啊!”

    坐在一旁的生母六婶子没敢吱声,“烟袋盒啵儿”却爽快地批准了。

    安有福并没有上街,而是用自行车径直把柴安娜驮到了县政府大院北边的后门。

    “亲爱的,地区临时有个会议通知,我刚才走得急给忘了,对不起,你稍等一下,我给值班同志打个招呼就过来!”

    没容柴安娜回答,他又紧接着说:“你看,这乍暖还寒的天气,让你在外边等着多不合适,要不先到我的宿舍稍坐一会儿?你看,揍几步……”

    安有福指了指后院子的一排宿舍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,你快点去吧,我在政府大门口等你!”

    柴安娜脸上红扑扑的,她还是有戒备的,潮白河女子的即使再开化,也不可能刚见面就独自到“对象”的宿舍去。

    “好好!我马上揍回来!”

    支起自行车梯子,安有福一路小跑地进了院子,一眨眼就出来了,还给柴安娜递上了一杯水。

    “谢谢!”

    柴安娜接过了纸杯,这是国统区曾经使用的一次性进口简易塑料杯,很卫生的。

    “谢谢!”

    不冷不热、甜甜的,温度正好适中,柴安娜看了安有福一眼,有些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“喝吧喝吧,亲爱的,我知道你一准儿口渴了……”

    真有些口渴了,柴安娜侧过身子喝了多半杯。她哪里知道,安有福的“迷魂散” 此时已经注入了自己的体内。

    “亲爱的,咱们走吗?”

    药力迅速发挥了作用。

    “哦,我、我,有点儿头晕……”

    柴安娜星眼迷离地看着他,安有福赶紧上前扶住她,柴安娜腿一软,顺势靠住了安有福。

    “亲爱的!你咋地了?”

    心高气傲的柴大小姐,被“迷魂散”搞得心猿意马,正中了安副县长的下怀。

    “安、我、我……”

    柴安娜耳红心跳,有些不知所措。

    “亲爱的,是不是冷了?要不先到宿舍歇一会儿?”

    “诶的……”

    胖手攥住了小秀手儿,小秀手儿迫不及待地揽住了安有福的腰,俩人磕磕绊绊地跌进了安有福宿舍……

    正在安有福与柴安娜颠鸾倒凤之际,地委关于盈州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的批复到了。

    “安主任,你通知一下,马上召开县委会议!”

    “好的!”会议传达了地委的决定。

    县领导班子中,只保留了候选人刘方洲、马万里、安有福三个人,另外几名班子的新成员,则由别的渠道外派过来的新面孔。名单里没有了万能、母新华、刘二顺、刘高河,连资历最老的原盈州副县长刘贤农也被莫名其妙地抹掉了。

    “贤农同志啊,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子的……”

    刘贤农被免去了副县长,刘方洲都感觉了不太公平。虽然两人工作上并不是十分合拍,这样的结果也是让他觉得十分意外与尴尬,让人看起来似乎是他在背后捣的鬼。

    “刘书记,放心吧,我能够正确对待!”

    “马县长,是不是我们向上级再争取一下?”

    经再三请示,马万里建议调刘贤农到水利局当了一名局长,也算专业对口吧。

    万能的群众呼声最高。对他的落选,专区倒是给了个冠冕堂皇的说法:“万能同志作为共和国的功臣,因健康原因,从爱护干部角度考虑,不宜担负繁重工作,应予休养为主。”

    刘方洲找他谈话,万能爽快地说:“我是组织的人,该该咋使用是组织上的事,我服从组织安排!”

    结果,保留了县委委员,刘方洲继续让他在螃蟹镇挂“蹲点”的虚职。此时,在母新华的精心呵护下,万能的身体恢复得相当不错,顺利地当上了爸爸,对万能来说,此时比当官更让人高兴。

    “媳妇你有文化,给咱儿子起个啥名字?”万能倒挺谦虚。

    “你说叫什么好?先参谋参谋。”

    “不能忘本揍中!”

    “你是在万丈深渊的鹰嘴崖遇险的,又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,叫万丈崖如何?”

    “万丈崖?嗯,不错,万丈深渊何所惧?有意义!揍是它了!”

    虽然被生儿子的喜悦冲散了烦恼,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望着熟睡中的妻子,万能开始自责,更为其他几个人鸣不平。  

    “唉!都是我给耽误的呀……”

    他翻来覆去地想道:“这些被淘汰的人当中,一个是自个儿的爱人母新华,去过延安、有文化、有志向、也有能力;一个是老革命刘贤农,他是我们几位参加革命的引路人,本身就是‘鸬鹚’的化身啊;一个是人人皆知的战斗英雄‘鱼鹰子’刘高河,他的影响比我还大,老百姓视他为潮白河的真正的鸬鹚;还有刘二顺,整个地区的稳定没有他怎么行?按说,这几个人都应该顺理成章的进班子的,可是,组织上为啥就不用他们呢?”

    思来想去,脑袋快要炸了也理不出个头绪来。

    “如果说安有福嫉妒刘高河,那么刘贤农又得罪了谁呢?因为得不到母新华而归罪于刘贤农,这安有福的人品也忒差了,这样一个嫉贤妒能、品行低劣的落选小人又是如何进入领导班子的?这样下去,对现在的革命成果将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呀?”

    他屈指算了算自己带出去的几个人,刘高河无疑是最有出息的,也是最让他不放心的一个人;张三旺倒还平稳,可他人太老实,就会喂马、做饭、当个厚厚道道的司务长啥的没得挑;安有福倒是个人才,可是流氓成性、落井下石、忘恩负义,早知道他的品行如此恶劣,说什么也不能带着他参加革命啊;李大傻哑巴了,那是柴府的张家兄弟给害的,不过还好,刘高河给他成了个家,总算过上了平安日子;最让他痛心的是“水蝎子”杨万发,自打被部队退回来以后,对自己孝敬的可是不得了,不时地送这送那,嘘寒问暖,比刘高河来的还勤快。越是这样越让他心里不安:当初大家参加八路军,委托刘高河去牵牛,只有他、刘高河与杨万发三个人知道此事,是如何走漏的风声?鹰嘴崖突围,他又去了哪里?为啥刚刚失踪部队就被日军团团包围了?特别是“老鹰”说的那句半截子儿话,要找“独立旅的杨啥发的报仇?”还要“杀了这条日本狗”不就是说的他吗?

    他不敢再往深处想,被炮弹崩过的脑袋开始“嗡嗡”作响,“一剜一剜”地越发疼得厉害。

    “哎呦,药、药……”母新华惊慌失措地趿拉鞋下了地,赶紧把药递给了他,没容她倒上水来,一大把干药片子已经被万能吞进了肚内……

    万能分析的思路是对的。原来,安有福的天津之行起了关键作用。

    失去了母新华,选举也不顺利,让安有福心里懊恼不已,他莫名地记恨起革命的引路人刘贤农来。好在外界的美女们不断给他投送来新的橄榄枝,多少冲谈了他的一些郁闷……

    此时的县公安局,刘高河正仔细翻阅着张二牛的卷宗,通讯员急急忙忙闯进了他的办公室。

    “大队长,蛤蟆台子出事了!”

    张大牛保外就医的第三天,从蛤蟆台子传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,罪恶累累的大汉奸张大牛自杀了!

    刘高河立即把电话摇给了螃蟹镇的公安特派员,值班人员回答说,特派员邓展已经赶去了蛤蟆台子的现场。

    “自杀?‘大嘎鱼’自杀了?刘局长,不可能啊,柴府是不是又在耍啥鬼花招?”

    主持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刘二顺,也同时知道了这一消息,他们带人火急火燎地赶往了蛤蟆台子。

    法医鉴定也得出结论:疑似自杀。

    “疑似?!啥意思?”

    刘高河反复翻动着张大牛的尸体,仔细观察身上的每一处伤口,发现是用刀具类的东西割了手腕、抹了脖子,因失血过多死亡。

    “是先割的脖子,还是先割的手腕?别处还有没有伤口?”刘高河问法医。

    法医说:“运用目前的技术手段检验,还不好确定是先抹了脖子,还是先割了手腕。从现场情景分析,应该是先割了手腕,然后抹的脖子。如果先抹了脖子后割了手腕,那就属于他杀了……”

    刘高河心里一紧:“如此杀人手法,看起来有些眼熟,难道?他,这、这不可能啊?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之前吃了啥东西没有?有没有中毒迹象?”刘二顺问道。

    “这个可以肯定,死者身上没发现任何服毒迹象!应该属于自杀。”

    对于副局长刘二顺的问话,法医明确说出了自己的判断。

    “畏罪自杀?”刘二顺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“请你们再仔细搜查一遍,必要时可以解剖尸体,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!”

    “是!局长!”刘高河猜对了,这是他的小兄弟“老猫”的典型杀敌手法。

    “老猫”被部队遣返后,没有立即回到山东老家,而是跟随刘高河到了盈州。他是个孤儿,除了表哥周夏达,他也是举目无亲了,还在沈阳集训的时候,表哥就来信说:“胶州湾土改工作比较成功,上级决定调我到安徽协助工作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!”

    胶州已经没有他落脚的地方了,“老猫”倍感失落,时时提醒自己,要打起精神,不要堕落。副营长赵大贵为了救他而死,刘高河丢了团长不说,还被一撸了到底,想起这些,他心如刀割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大哥!对不起赵副营长,我‘老猫’欠你们一辈子的……”

    他开始为大哥刘高河担忧:“大哥这人太过义气,又是个火暴子脾气,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,一定不会善罢甘休;政治部皮主任对大哥成见很大,身边还有‘蝎子、蜘蛛’不断作祟,他们会不择手段地加害于他,今后恐怕难有大的转机,部队肯定是呆不下去了;既然命运已经把大哥和我联系在一块了,还是观察一段再说……”

    他始终不敢离开8师的视野,一方面希望部队再给他一个机会,重新把他召回去;另一方面时刻关注着刘高河的行踪。刘高河小饭馆醉酒摔昏后,是“老猫”第一时间把他送到了医院。

    “我要站在大哥的身后,陪着他从头再来!”

    刘高河的回乡是在“老猫”意料之中的,却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!刘高河当了公安刑侦大队长,他却躲进了盈州县城,选择了抗美援朝“支前办”,在这里干起了打杂搬运、看守仓库的工作。

    “小伙子,挺利索的,你是哪来的?”

    “支前办”仓库股长邓明看他不吭不道、办事干练,对他格外器重。

    “报告股长,我叫毛晟,是南下掉队的战士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,在哪都是为了革命,好好干!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邓明学生出身,个子不高,年龄不大,很精明的一个人。他是公安局螃蟹镇特派员邓展的亲弟弟,在家排行老八。

    “老猫”发现,邓明是一个喜欢表现自己、走上层路线的人,张口闭口马列理论,只要一有领导来检查工作,他就表现的相当兴奋,搞得大家人仰马翻的。用当时的话叫做“努力靠拢组织,积极要求上进”的这一类进步青年。人送外号:“小马列”。

    说心里话,“老猫”不太喜欢他的这种讲政治,追逐官位的性格,不过,邓明却喜欢“老猫”。毕竟是邓明收留了他,“老猫”从内心还是愿意帮助邓明进步的。落脚以后,“老猫”一直躲着刘高河。刘高河做了刑侦大队长,“老猫”并不十分看好这个职位,他隐隐地感到,刘高河的身后似乎还潜在着更大的危险。

    刘高河抓了张大牛,又没有权利治他的罪,刘高河则陷入了巨大的矛盾旋涡之中。案件几起几落,迟迟不能定论,拖到后来,又搞了个“保外就医”,张大牛竟然被轻松地放回家了。这个保外就医,成了一个无穷的隐患。虽未局外人,各种玄机“老猫”看的清清楚楚,刘高河哪里是个服输的人?他的穷追猛打定会带来的大麻烦……

    “该死的狗汉奸!”

    一不做二不休。趁着倒班,“老猫”夜行30里潜入柴府,亲手斩杀了这个恶贯满盈的大汉奸,并成功地制造了一个自杀的现场。当然,张大牛是有所防范的:枕头下藏着匕首、大门加锁、屋子钢管封窗,搞的跟监牢狱一般,加之张康、张青两个高手,除掉这个杀人魔头岂有那么容易?然而,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帮忙,不仅进门方便,就连整个院子都死一般的静寂,尤其是张大牛的房间,“迷魂散”发挥了有效的作用。带着赴死的准备的“老猫”却得手了。

    “爹呀,爹呀!你喽儿走好哇!爹呀,爹呀,你喽儿走好哇……”

    张青把张大牛的尸骨包好,装进了一具薄板棺材里,草草进行了掩埋。

    过了几天,张大牛的尸骨却被人抛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这是谁干呢?没仇没恨的,谁能干得出这种缺德事?”

    张康一分析儿,张青立即做出了激烈的反应。

    “什么他妈的疑似自杀?这分明是刘高河借刀杀人的鬼把戏儿!奶奶的!我杀了他!”

    张青怒骂着,“啪嚓!”一声,墙边练武的百余斤大冰镩,只一脚踢过去,顿时穿透了一堵三尺多高的护院墙壁。

    张康挤着牙缝轻声道:“小子,你给我记着,你爹死了,他们都不让安生,这个仇一定要报!”

    张青已经长大了,跟他爹一个模子,长得又黑又粗,凶狠残暴,人送外号“黑鱼棒子”。    

    “姓刘的,你给我等着!”张青还不解气,一只手把冰镩从断墙处拽出来,“蹭”地举过头顶,甩出去有两丈开外。

    “嗯,有把子气力!好小子儿,留着。”

    张康暗暗感叹。

    诗曰:

    匕首欲出袖,将断恶魔头。

    风高月黑夜,岂为报私仇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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